实行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
——加快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进程的建议
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 迟福林
■ 加快推进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进程，既适应我国扩大开放的大趋势，又符合海南的发展定位；既能尽快形成海南扩大开放的新优势，又能明显提升海南的产业发展基础；既是政策需求的基点，也是体制机制创新的重点。
■ 海南加快推进旅游、互联网、医疗健康、金融、会展等现代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进程，实现现代服务业项下的人员、资本、信息、技术、货物等要素的自由高效流动，不仅能加快形成服务型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而且能走出一条以服务贸易创新发展为主导的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建设的新路子。
加快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进程，是新时代中央赋予海南的战略使命，也是海南发展的重大历史机遇。从近一年的实践看，海南要想抓住今后两、三年的时间窗口期，实现从自由贸易试验区到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的实质性破题，关键在于加快推进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进程。
加快推进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进程，既适应我国扩大开放的大趋势，又符合海南的发展定位
以服务贸易为主导是海南建设自贸港的独特优势和突出特色。当前，服务贸易已成为经济全球化的焦点和重点，同时，也是我国扩大开放的重中之重。数据显示，2010年至2018年，我国服务贸易年均增速快于货物贸易近1倍。从全球自贸港发展看，服务贸易是当下自贸港转型的基本方向。2005年至2017年，新加坡服务贸易占贸易总额的比重由19.2%提高至32.4%。
事实上，海南有条件在服务贸易创新发展方面形成独特优势。2018年，海南服务贸易占比18.1%，高于全国平均水平3.4个百分点。在服务贸易与服务业市场开放直接融合的背景下，海南要想形成以服务贸易为主导的独特优势和突出特色，重点、难点、焦点大都集中在服务业市场开放的广度和深度上。
加快推进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进程是海南服务贸易创新发展的务实举措。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现代服务业是产业发展的趋势，符合海南发展实际，海南在这方面要发挥示范引领作用。”按照习近平总书记的要求，海南要加快推进旅游、互联网、医疗健康、金融、会展等现代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进程，实现现代服务业项下的人员、资本、信息、技术、货物等要素的自由高效流动，不仅能加快形成服务型经济为主的产业结构，而且能走出一条以服务贸易创新发展为主导的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建设的新路子。
海南有条件实现服务业项下自由贸易的重要突破。
与香港联手共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国际旅游消费中心。解决海南国际化产品与服务供给不足的突出问题，切实可行的办法是全面引入香港旅游消费的产业链、供应链，尽快推动琼港旅游购物服务管理和市场监管标准规范的全面对接，并由此带动文化娱乐、金融保险、物流等相关服务业转型升级。
尽快将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部分政策的实施范围扩大到全岛，并进一步拓展政策深度。在全国对海南健康服务消费的刚性需求不断增强，国家加快推进医疗健康产业开放的大背景下，医疗健康产业要成为海南发展的一张“王牌”，关键是抓住有利时机，在博鳌乐城作为国际化高端医疗合作中心的前提下，尽快在全岛范围内实行医疗健康产业项下的资金、人员、技术等要素的自由流动，把海南建成全国医疗健康消费的重要承接地，由此使全岛居民与广大旅游消费者受益。
加快推动教育市场开放。教育发展滞后严重制约海南经济社会发展。要允许和支持社会资本与外资投资教育领域。允许境内外具备条件的研发机构、教育组织、高水平企业在海南独资创办医疗健康、旅游、文化创意等职业院校，为自贸港建设培养中高端实用性、技能型、服务型人才。
加快推进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进程，既能尽快形成海南扩大开放的新优势，又能明显提升海南的产业发展基础
没有产业大开放就没有产业大发展。海南30年建省办经济特区的经验表明，产业基础薄弱是制约海南发展的突出问题。以会展业为例，2017年海南的展览面积在全国占比仅为0.34%，在31个省区市中排名第26位，落后于内蒙古、贵州等。为什么？一个重要原因是会展产业开放程度严重滞后。再以农业为例。推进农业现代化是农业工业化和农业产业服务化的过程。海南热带农业高度依赖于保鲜、加工、运输，但由于开放程度不够，虽然初步实现了农业品种的革命，但生产方式、组织方式、服务体系建设严重滞后，使得热带农业资源价值潜力远未释放。目前，海南农产品加工转化率仅为32%，与发达国家的90%、国内的40%-50%左右相比还有明显差距。发展海南热带高效农业，出路在于加快推进物流、加工包装等生产性服务业及其产业项下的自由贸易进程，由此补上农业工业化程度低的短板。
以推进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加快形成以服务性消费为主的产业格局。
以旅游文化产业项下的自由贸易加快提升海南旅游文化国际竞争力。以文化产业为例。2017年，海南文化产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仅为3.18%，低于全国平均水平1个百分点，比上海2016年的12.1%低了近9个百分点。提高海南旅游文化的竞争力，关键在于加快推进旅游及文化体育娱乐产业市场的全面开放。
以进一步扩大金融市场开放加快形成以外资、社会资本为主体的金融体系。2018年，海南金融业占GDP比重仅为6.4%，不仅低于全国7.7%的平均水平，与国内发达地区如上海（17.7%）、北京（16.6%）等相比差距更大。应推动金融业市场开放，加快形成以外资、社会资本为主体的金融体系，放宽外资金融机构的业务范围，允许支持内外资金融机构在海南开展离岸业务，由此明显改善海南的投融资环境。
以扩大电信、互联网等特定服务业市场开放为重点推动新兴服务业发展。在数字经济引领产业变革的大趋势下，高新技术产业发展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电信、互联网等产业的开放，自贸港建设也高度依赖于信息流动的自由、高效。例如，没有数据的跨境自由流动，就难以实现数字贸易、远程服务等新兴业态发展，也难以将海南打造成为全球数字技术、数字人才、数字企业集聚中心。
以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带动海南特色产业发展。海南的海洋、生态环境是独特的宝贵资源。但总的来看，海南的资源利用效益、产业附加值还相当低。这就需要通过扩大开放，引进外来资本与技术，加快港口、航道等基础设施建设。例如，与香港合作，发展多样化的船舶租赁、航运保险、航运衍生品等航运金融业务；加快建立以海南为基地的泛南海区域航运枢纽，进一步深化与泛南海沿线岛屿地区在港口、码头建设、邮轮客运等方面的合作，提升海上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和航运服务水平。到2020年，若海南单位海岸线海洋经济密度达到浙江的50%，则海南海洋生产总值将超过3000亿元；若达到广东或山东的50%，则海南海洋生产总值将超过4000亿元。由此可见，海南海洋经济还有相当大的发展空间。
加快推进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进程，既是政策需求的基点，也是体制机制创新的重点
突出服务业市场全面开放与服务贸易自由化便利化的政策需求。海南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要以服务贸易为主导突出特色，实施全球最高开放标准的市场准入政策与贸易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政策。
实施全球最高开放标准的服务业市场准入政策。要尽快制定实施海南版服务贸易负面清单，除出版印刷、广播电视等特殊领域外，全面取消现有投资准入负面清单与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中禁止性与限制性措施，实现内外投资者准入前后的同等待遇，加快服务业市场全面开放进程，由此打造服务贸易创新发展的新高地。
适应服务业市场全面开放的需求，实施不亚于香港、新加坡等国际知名自贸港的税收政策。建议在现代服务业领域率先实行15%的企业所得税；尽快对健康、旅游、文化娱乐、研发设计等服务业项下的生产要素实行零关税；对海南岛内的现代服务业企业之间的交易适用增值税税率为零的政策。
实施服务贸易自由化便利化政策。例如，实行人员自由流动政策，在现有59国人员来琼免签政策基础上，适时并在严控风险的前提下，逐步放宽免签政策；降低“绿卡”申请门槛，取消对专业技能人才申请永久居留的最短居住时间限制；取消对获得工作签证的外籍人员就业限制等；对标国际管理标准降低服务贸易边境内壁垒，全面实行服务业管理的国际标准。
按照加快推进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要求，争取中央给予海南充分授权。例如，设立国家海关特殊监管区。以服务贸易为主导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既要面向国际市场，又要服务国内近14亿人的内需大市场。这就需要海南探索建立一套全新的海关监管制度，在保障自贸港的开放政策得以全面贯彻实施的同时，也能有效防范各类风险。建议研究制定《海南自由贸易港海关特殊监管条例》，明确海南特殊监管区的法律地位、性质、职能和管理体制。再如，适应国际旅游消费中心建设的需要，将国内消费税由中央税调整为地方税；提高海南在共享税的收入分成比例，包括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的分成比例；扩大海南省级税收管辖权。通过赋予海南更大的税收自主权，加快构建以直接税为主、以“简税制、低税率、零关税”为突出特点、有别于内地、具有国际竞争力的财税体制。
以全面推进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带动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突破。
深化市场化改革推进营商环境优化。按照竞争中性的原则，赋予各类市场主体更大的自主权，在创新民营经济发展方面走出一条制度化、法治化之路，有效激发市场活力。要把提高政府效率作为优化营商环境的重中之重，尽快改变经济生活中市场活力不足与行政效率低下的突出矛盾。
坚持以制度创新为核心。在深化行政体制、区划体制、司法体制改革等方面有重大突破，为加快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提供重要保障。
深化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服务贸易创新发展关键靠人才。“吸引人才、留住人才、用好人才，最好的环境是良好体制机制。”海南既要以服务业市场全面开放吸引各类人才，也要在深化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上有所突破，以留住人才、用好人才。例如，以法定机构为主要平台吸引国际化人才，建立各级政府外籍高级顾问制度，赋予法定机构法定自主权，包括内设机构设定权、人才聘用权、薪酬制定权等。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没有思想大解放，就不会有改革大突破。”未来两、三年是海南自贸试验区向自贸港过渡的关键阶段。要以加快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为目标，学习借鉴国际自贸港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法，对一切有利于实现既定目标的改革举措、开放政策、制度创新，大胆试、大胆用，努力使海南站在改革开放最前沿，对推动形成我国对外开放新格局产生重要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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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服务贸易为重点打造对外开放新高地
——“加快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进程”研讨会发言摘要
3月24日至25日，由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研究院、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国务院参事室自贸试验区建设研究中心、中国南海研究院、海南省委政策研究室、海南省人民政府研究室联合主办的“加快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进程”研讨会在海口召开。来自国家相关部委、中国（海南）自由贸易试验区（自由贸易港）咨询委员会、相关研究机构和高等院校等的近450位专家学者参会。会议召开期间，与会嘉宾围绕“加快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的目标与要求”“加快实行服务业项下的自由贸易政策”“加快形成法治化、国际化、便利化营商环境”等多个议题展开深入研讨和交流。现将部分发言摘编如下：
以服务贸易为重点稳步推进自贸港建设
博鳌亚洲论坛副理事长、政协第十二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周小川：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货物贸易自由化、便利化进展很大，但在服务贸易领域仍存在巨大差距与发展空间。在我国服务贸易逆差不断扩大的背景下，海南探索建设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可优先发展服务贸易，面向岛内外提供大量优质服务。海南完全有条件寻求在旅游、文化、教育、医疗等领域大幅放宽市场准入，形成先试、敢试的大环境。
南开大学经济学院院长盛斌：与国内其他自贸试验区不同，海南自贸试验区建设重点应该是发展现代服务业。从海南现实情况看，海南的优势主要在消费类服务业，金融、信息、电信等生产性服务业，要为发展消费类服务业提供更多的支撑。这需要在为海南服务业制定更加开放政策的基础上，赋予海南在负面清单框架下审批和许可方面更大的自主权。
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所长陈卫东：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建设应实现更加自由的货物、信息、技术、资本、人员往来，同时在金融、旅游、运输等行业取得更加突出的优势，实现向“特色产业+服务贸易”转型。
天津财经大学教授、天津市自由贸易区研究院执行院长刘恩专：海南建设自贸港要对标高水平的国际自贸港，实现自主开放与协定式开放的统一。海南应实行高度开放的货物贸易自由化政策，以竞争中性为原则，全面开展竞争政策改革试验。同时，以CPTPP（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知识产权规则为参照系，率先构建知识产权标准体系。探索海南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打造面向全球的服务贸易中心。
加快推动服务贸易高度自由化便利化
中银国际研究有限公司董事长曹远征：在全面开放暂时难以突破的背景下，可以考虑在金融、旅游等方面一项一项突破，而不是在更高层面上整体设计，这样可能更有针对性，更容易做，也更加有效。海南可以充分借鉴迪拜的成功经验，引入英国、香港等金融监管规则，结合海南实际，实现以金融为重点的服务业市场开放的重要突破。
国务院参事室副主任、党组成员王卫民：海南可以借鉴国际自贸港政策，以零关税为突出特点。以实现要素自由流动为目的，构建起自贸港金融体系，在金融市场开放、跨境投融资等方面实现更大突破。按照境内关外的特色，改革海关体系，提高通关便利化水平。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原部长赵晋平：对于推动海南服务贸易自由化便利化，个人建议：第一，建立服务业投资自由化制度。第二，与服务业相关的投资设备、物品进口实行零关税政策，并根据需要设立海关特殊监管区。第三，适应跨境交付和服务消费自由化的需要，建立资金跨境自由流动管理制度。第四，实行对自然人的自由进出和绝大多数外籍人员的旅行入境免签或落地签政策，实施外籍专业服务人员执业许可制度。
国家发改委对外经济研究所国际贸易和投资研究室主任王海峰：服务贸易发展需要中央给予海南充分授权，但并不是一授了之，而是要进一步解决与服务业开放相关的隐性规则。一是打破负面清单背后的玻璃门、弹簧门。二是提升负面清单的普适性、针对性。海南在如何处理与大湾区、内地、东盟的关系以及提升国际竞争力等方面，可以借鉴爱尔兰经验。
华中科技大学教授、光谷自贸研究院院长陈波：在提升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方面，海南要主动对标国际。减免货物贸易的关税与非关税壁垒，提升服务贸易的便利化、透明化和规则化。按照竞争中性原则，推进国有企业、特殊垄断行业改革，为中小企业的准入许可、生产经营提供良好的市场环境。着重强调数字经济和商务服务的准入、服务标准的统一化，强化知识产权等商业法规的一致性。
建立适应服务贸易发展的特殊海关监管制度
上海海关学院海关管理系主任、海关总署原党组成员、国家口岸管理办公室原主任黄胜强：中国特色自由贸易港建设涉及四种要素流向：一是跨境流向；二是跨岛流向；三是先入境后出岛；四是先进岛后出境。因此，不能一概以“一线放开，二线管住”而论，而是要根据四种流向实行分类监管。此外，海南的自贸港海关特殊监管制度，要把重心放在为海南与内地建立紧密经贸关系上，并通过关税征管为自贸港的建设和发展作出贡献。
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夏锋：个人认为，可以在海南设立特殊监管区，仍由国家海关总署垂直管理，执行国家赋予海南的类似于香港、澳门单独关税区的海关监管职能。以“双自由、双便利”为目标，既保证海南与境外市场在要素流动上的自由与便利，又保障海南与内地市场的自由与便利。根据海南实际，实行分线管理、分类监管的模式。（文字整理：郭达 张东生）